屬於男孩們的潘朵拉盒子

本篇文章是2010年在成功嶺參加作文比賽的內容，雖然就會沒有替我換到任何榮譽假，但仍舊是一個在成功嶺那刻骨銘心的回憶；為了要湊足字數放了不少生活瑣碎的細節，希望不會造成閱讀的困惱。

    2010年的暑假，結束了學生時期的最後一個暑假，馬上進入人人聞之色變的成功嶺；擔憂不止得瘋狂詢問營內的世界到底如何，也搭著”新兵日記”的熱潮準時收看，希盼能更了解成功嶺多一些。直到入伍的前一天，心情人就無法平復，即使我知道洗澡要買MAN-Q，睡覺時要塗”嬌娃”的爽身粉，但仍舊抵不過在理髮廳與頭髮道別的恐慌，感覺世界變得灰暗，連走路都被路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，複雜的心情讓我徹夜難眠，隔日的八點，帶著深邃的黑眼圈到苗栗火車站接受殘酷的事實。

成功嶺的高牆深鎖，隨著搖擺的遊覽車到了目的地，毫不猶豫的是各個班長的怒吼聲給我們這群菜兵下馬威，緊湊的安排讓緊張的情緒加溫，直到剃髮關卡時，望著髮婆無情的揮舞著剃刀，地板瞬間成為”髮海”，身旁的每位同學變得一模一樣，只有戴眼鏡有無的差別；這是去個人化的儀式，軍隊更重視團體生活，需要每員盡心盡力做好份內的事，才能順利推動軍事防衛的工作，階級制度在此更為重要，而此價值觀一直讓我百思不得其解：紀律的口號是階級制度下所賦予惡整下級的權力？還是存在更深層的意義？

抱著困惑持續進行操課，屬不清的規矩日與劇增，不難想像在夜寢時仍有人上演操課訓練，高壓環境下使我們練就一身絕對服從的態度，”報告班長”的片段頓時間在腦中引起共鳴。有些體悟及感受如果沒有身體力行就永遠得不到，而當兵的經驗也是其中一種，是局外人永遠無法參與的話題，但會讓局內人細細品嘗過程的點點滴滴，也許這是”新兵日記”收視率節節攀升的原因之一吧！

    我，第二大隊第五中隊第一區第一分隊，學號05001，是研發替代役男，就如同周星馳拍的”唐伯虎點秋香”裡的傭人- 9527，如同小小螞蟻，但不可或缺，喊著特別口號 – 愛心、服務、責任、紀律，這些概念皆在第一夜的晚集合，由帶著三槓徽章，膚色又黑的五中隊董隊長的口中道出；少了些正規軍的熱血激昂，多了點默默付出的真誠，加上這幾天的課程設計有了全新的詮釋。

    ”愛心”是最重要的核心概念來驅動各項作業，因為新訓結束後大家都要分配到各個機關或企業去”服務”，而課程上也巧妙的安插許多理工科系所欠缺的軟技巧，讓役男們有足夠的武器去面對未來的問題；再來”責任”是面對任務及工作的態度，三種層面由內至外的呈現，”紀律”扮演的角色是執行者，徹底的規範及運作日常生活的行為舉止，並非是操弄下級的權利。

    每日的三餐，安靜的二大餐廳，兩旁站齊的打飯班，各分隊迅速且優雅的就定餐位，筆直得等待各中隊役男的到來，待值星發號施令後，整齊劃一的置物、取餐、坐下及開動，絲毫沒有累贅的盛飯、舀湯，互相扶持完成動作去維持軍人優雅的禮儀，這讓我思考可否有更棒的方式完成相同的任務？如何讓近六百位人員用最短時間完成用餐動作？也許紀律就是效率的根本，且背後藏有團隊合作的真諦。

第一天的夜晚，第一次脫離喧鬧的電視那麼久，盡入眼簾的是不知所措的蚊帳，僅一次的教學就要完整施工有些困難，希盼著收整速度能夠達到隊長的標準，此時腦中回想起報告班長的經典名句「合理的要求是訓練，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。」反思16天內就要滿足完整的軍事訓練，不合理也變得合理，也許現在正是人生中最磨練的時刻；早早入睡換來的事更多的寂寥及不適，更能體會在入伍第一夜落淚的心情，腦中轉著隊長的指令，只求正確無誤的操作避免扣分，榮譽假的獎勵成為當下最珍貴的資源；睡眠起伏不定，帶著半絕望的心情迎接明天。

    前三天的適應期過得很快，逐漸習慣充滿限制的環境，其實複雜命令的背後存在簡單的道理，絕對服從是不二法門，讓自己習慣失去自由會過得更好；第四天的開訓彰顯前三天訓練的重要，簡短有力、聲勢浩瀚的問好及歌唱，這才是電視中軍人的形象，而維持這形象的背後需要大把的訓練塑造而成。

    軍歌在新訓中扮演重要的一環，好在高職時的軍事課程有類似訓練，但更重要的”成功嶺之歌”是晚點名必備的套餐，歌詞稍長之外，旋律多變讓人難以上口，同樣鮮少的準備時間，七零八落的初次試唱換來慘痛的五便罰寫，俗話說：船到橋頭自然直，午休時段發生了自發性的集體練習，更有趣的是團體內總會推選出一個”假”隊長來掌控全局，如”新兵日記”的橋段，模仿這幾天隊長指始的模樣來取悅大家，不過大夥兒還真的使命唱下去，霎那間彼此的距離變得好近，當初入營所感受的冷淡及陌生，也許是一群離鄉背境的同學們，被嚴苛的人事物所驚嚇，能透過一首歌曲認識志同道合的人，自己也就不再孤單，複雜的心情造就了這幅和諧的景象；有時再想，隊上的幹部是否成為重要的反派角色，能在短時間內凝聚差異甚大的同學們，如果一切太過輕鬆愉快，這些同袍的革命情感也就不會存在；從國家透過軍事訓練想給我們的角度來反思這幾天的生活，忽然覺得不論是台上怒吼的中隊長，或帶著冷酷表情在台下走動的大隊長，以及每天圍繞在身旁的區、分隊長，都成了戲劇中不可或缺的角色；每日的三千公尺晨跑、嚴格的軍事要求以及滴水不漏的內務整理，就成了各個分鏡的重要元素；任何事情都存在正面的意義，如果明白在極度失去自由的環境下，實際所要了解的真相是什麼的時候，短暫的新訓時光也變得可貴。

    就如同潘朵拉的盒子，男孩們到了適當的年紀就必須輕輕打開它，盒內充滿著未知、恐懼及災難，而成功嶺對每位即將入伍的男孩來說就是如此，但盒內的深處存在著一股希望，回到前面對”紀律”的質疑，再透過這段軍中生活的心路歷程，在每個寧靜的夜晚思考及反省，暫且有了一個結論：也許紀律的角色是幫助我們在漆黑的盒內，迅速找到那份寶藏的助力。